第68章 鲁迪

“八班长？”三班长正在给自己的左腿重新绑紧绷带，头也不抬。

“嗯？什么事？”鲁迪抬起头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“你还要去取电台吗？听我一句劝，别去了——嘶……Fick dich！前指是最先被集火的。那里估计不剩什么了。”三班长把烟头在侧壁上怼灭，又点起一支抽起来，“你来一支不？我看你屁股也挨了一下子，这东西比什么药都好使。”

“谢了”，鲁迪接过烟鼓动起腮帮子。

“我不打算去了。但是现在咱们连没了电台，该怎么和上边联络呢？”鲁迪偏了偏位置，让受伤的那半边屁股悬空不受力，以免伤口越撕越大，“手台只能近距离对讲，收不着上边儿的命令啊。”

“再说吧。”伤腿平伸，架在一堆杂物上坐着的三班长弹了弹烟灰，又抖了抖头顶落下的土块，故作轻松地说，“就这样的攻击力度，能不能活过今晚还难说呢。”

“长官！南欧的杂碎上来了！”三班一名趴在侧沿窥视外边的民兵缩回头，很应景地报告。

“玛德，抽根烟都不消停。我说怎么没炮声了呢。”三班长把半截烟扔到地上，用完好的右脚碾了碾。

“八班长，你快走吧，你们班还需要你。我们给你掩护。”在民兵的搀扶下单脚跳到战壕另一面的三班长给鲁迪下了逐客令。

“要是能活下来，一起喝顿酒吧。”三班长一脸坏笑地说，“我说的是花酒。上头的人之所以要吞下安科纳，可不仅仅是为了GDI那个破烂基地。那边不少酒馆都是提供全套蓝区式服务的。我去过一次，保准你爽上天。”

“好的，一言为定。”鲁迪笑了笑。

三班长架起机枪，对逐渐爬上来的敌人开始了点射，其余的成员也开始向外射击。“快！趁现在！”三班长大声地喊着，以免机枪开火的声音压过自己。

鲁迪像一支离弦的箭般拎着枪窜出了战壕，即使屁股的伤口似乎又撕裂了，也没有让他的动作有稍许迟滞。

“长官！你可算回来了！”被要求待命而一直等在弹坑里的八班组员已经变成个土人了。看到鲁迪完好无损地扑回南边的战壕，不由得喜形于色——然后就看到了鲁迪裤子上一道月牙形的破损，似乎露出了一片白嫩，还带着血。

“噗~长官您没事吧？噗~要不我帮您缝合一下？”

“闭嘴！”鲁迪伸出一根手指，指向民兵。“有什么好笑的？”

“缝针的事回头再说，死不了人。”鲁迪不再继续拘泥于屁股的话题，“咱们快点回班里，敌人已经从东南边上来了。”

坡地南边，300米外，一排的阵地已经与敌人激烈地交火了。迂回到东北方向的敌军很快也会与三排交火，战斗甚至会更激烈。

毕竟北侧离大桥更近。

从坑道爬出来，里奥的七班从壕沟内探头望去，已经能看到东北方向平地上的敌军步兵和三辆突击车了。更远的地方则是正向部署的扁虱坦克，现在停止了压制炮击，以免伤及友军。但是如果中欧军团三排的人露头，扁虱会第一时间进行点名。

“长官！那边是博默长官和八班组员！”眼尖的皮萨罗一手拉着里奥，一手指向南方。

里奥拿起拆下来的二倍镜看了一下，“快！快向敌人射击，掩护他们！”

于是，借着平地前的汽车残骸遮挡，七班众人纷纷向着东面斜坡和东南方向的平地开火。

“对面的土堆上有狙击手！”

“北侧的敌人攻上来了！”

“西边的二排与敌人交火啦！”

一时间，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传入里奥的耳中。似乎他们已经被包围了。

一颗子弹穿过了巴多里奥的头颅，他甚至连喊叫或应激反射都没有，无声无息地趴在战壕边。直到里奥喊着机枪手在哪儿，才发现巴多里奥已经死去多时了。

里奥把枪架在巴多里奥所持机枪的右边，尽可能用巴多里奥的尸体掩藏身形，慢慢地寻找着对面的精确射手。子弹打在他周围，飞溅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脸，依然不为所动。

土堆上燃烧的残骸中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。

“砰！”一颗子弹出膛。里奥没有去细查，对面是否是精确射手或别的什么，还是仅仅因为眼花看错了。之后里奥迅速放低身体，继续用巴多里奥的身体挡住自己，枪则留在原地。

一颗深绿色球形物体飞来，里奥赶忙喊大家掩蔽。好在敌人的手榴弹并没有扔进战壕，只是在战壕外沿的土坡上爆炸，溅起一堆黄土。

敌人已经冲了上来，崎岖的战壕阻碍了他们快速通过的道路，但也为他们做了标定。

只要能把手榴弹扔进战壕， 多半就能造成伤亡。

阿尔奇德也中枪倒下了。

他和安东尼奥正准备再起身，干掉一辆炮口背对他们的臭虫突击车的时候，突击车上的重机枪划了一个大半圆的扇面，扫射时正好命中了安东尼奥和阿尔奇德。同一发子弹先后带走了安东尼奥半边脑壳和阿尔奇德的心脏。

然后这辆车的驾驶员连同驾驶室一道，也被阿尔奇德的十字弓化成一滩混杂着血肉的铁水。

“回坑道！快回坑道！”里奥拿着不知谁的突击步枪声嘶力竭地对大家喊着。

七八两个班剩余的人纷纷且战且退进入坑道。轻伤员和老弱之兵向战壕外无目标地扔着防御手榴弹。

鲁迪正倒退着边开枪边走。作为基层指挥官，他有义务殿后，最后一个进入掩体。一声爆炸后，他突然觉得自己左胸挨了一下子，一阵寒意直入心脏，害得他没站稳斜靠到战壕的侧壁。他略一低头，用余光瞥了一下，好像是个尖刺。但他没工夫仔细查看是什么东西，踉跄着脚步逃回坑道内。

他只觉得一阵胸闷，只要呼吸就带着整个左胸的剧痛。明明几米的脚程，走起来却那样漫长吃力。

直到逃回坑道里，依靠着墙壁坐下来，他才有时间安心低头向自己的胸前看去。

一块狭长的弹片如一把匕首直直飞来，插到了鲁迪的胸口偏左部位，穿透了防弹衣扎进了心脏里，多半也伤到了肺叶。

黑红色的血缓慢而无法阻止地沿着弹片，一部分渗透进衣服内，一部分滴下来，落在布满尘土的地上，砸出一个个小球。

鲁迪用手接了几滴落下的血液，捻了一下。之后撂下左手，头偏向右侧，看向坑道另一头忙碌的众人们。

里奥在忙着指挥大家把弹药搬得更深，以免被飞进来的子弹炮弹手榴弹击中引起殉爆。八班的组员有的在为其他人包扎伤口，有的在里奥的征调下搬运弹药或取出巷战用的火焰枪、霰弹枪、微型冲锋枪。

没人有闲心往这边洞口的鲁迪那里看去。

不知为何，鲁迪有种错觉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极端漫长，并且带着重影和回声。

他看着眼前的一切，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。

然后，头无法控制地慢慢低了下去，眼皮也不由自主越来越沉重。

“早知道有全套服务，刚到安科纳的时候开个小差就好了。”